麦勒画廊将在2014年3月8日,同时推出Anatoly Shuravlev“伸向中国”和刘鼎“三个表演”双个展,展览将持续至至4月20日。
艺术家Anatoly Shuravlev(1963年出生于俄罗斯,现居住于柏林)在北京的最新个展“伸向中国”。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来筹备这次展览,2007年他也曾为展览中国联系花了很多功夫。事实上,当前这个展览是之前展览的主题的延续,不仅标题类似,关注的焦点也都是中国。但是在本次展览中,艺术家把自我参照继续向前推进了一步。在准备2007年的展览时,艺术家制作了一系列黑色的摄影作品1。每一张图片中间都有一个小白点。如果凑近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些白点勾勒的是日本、英国、印度、美国和中国地图的形状。在该系列其中一个版本的作品上,Anatoly Shuravlev在亚克力玻璃上刻了一些标语和图形,将原始的图像予以覆盖。这种乍一看是近乎野蛮的行为,在艺术家眼中却是一种完善和提升。他按照自己不同时期的理解来不断地修饰这些图片,这就像读书,每次重读以前看过的书都会有新的理解。2 此外,他还通过外形的改变将此前3版中的一套作品转变成独特的作品。凹陷的线性雕刻作品和观者自己的反光形成对比。观者看到作品就会看见自己。Anatoly Shuravlev甚至用镜像对称的形式雕刻了一些词语和图像,这样作品里的另外一个我就能读到这些镜像对称的作品了。
Anatoly Shuravlev试图通过青铜手印 Reach Out–Ai Weiwei 3 做一些同样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的目的并非矫柔造作,他确信艺术可以让一些事情成为现实,可以实现那些在其它语境下无法实现的事情。通过这件作品,他为一位中国艺术家制作了“第三只手”。这位中国艺术家无法离开自己的国家,但这只手却可以。观众可以通过这个手印接触这位中国艺术家,把自己的手放入手印中。
西方观众最先联想到的政治暗示在Anatoly Shuravlev这里却成为了极其次要的。相比赤裸裸的政治,他更关心的是哲学。所以,在隔壁展厅展出的大幅作品中国天地 4出自两位来自西藏的僧人之手纯属巧合。对于Anatoly Shuravlev而言,唯一重要的是,藏传佛教的信仰者可以在他们创造的“曼荼罗”(又名“坛城”)中,通过他们自己的世界观来感知它。对于他们而言,曼荼罗的完成就是一场宗教仪式,其意义和呈现给观众的意义截然不同。Anatoly Shuravlev寻找的便是这种宗教语言和艺术语言之间的冲突、对立。在宗教背景里,曼荼罗一完成就要立刻毁灭。而在艺术的语境里,则恰恰相反,作品直到展览结束才会被拆解。艺术家不愿意遵守两者中的任何一种规则,在这里,曼荼罗会在整个展览中一直持续存在,随后还会被出售,但是是以另外一种形态来出售:制作作品的沙子将会被包装在袋子里出售,作为纯粹的原材料,而且将永远不会被重新散落开来。
黑沙微弱的吸收力使得地图呈现出黑洞的形态,这既象征着世间万物,又象征着空无一物,在西藏文化里如此,世界各地亦是如此。Anatoly Shuravlev关于“这个中国是什么?”的疑问在这个隐含的悖论中得到了寓意化的解答。在他看来,这个中国是如此庞大、多元,如此难以驾驭、充满矛盾,所以基本上可以说,它是令人难以琢磨的。长久以来Anatoly Shuravlev一直致力于激进的黑色影像,所以经过西方媒体熏陶的观众不得不约束自我,避免去揣摩“黑洞里什么也没有”的寓意。他常常将卡西米尔·马列维奇(Kazimir Malevich)的作品黑方块及其一语双关性视为艺术语境里的激进还原艺术,与此同时,也是对类似于佛教“万物合一”的精神力量的宣示。同样,最好以更广阔的视角来欣赏Anatoly Shuravlev的展览。看似极简的作品其实包罗万象。比如,一座时轮金刚坛城呈现的是创作者的世界观,传统上,它被视为完美宇宙环绕的坛城的地图。手印有着强烈的让人见微知着的功能。比如一张摆出胜利姿势的手掌的图像便能传递完整的信息,而无须展现整个身体。在天主教里,和身体相关的纪念物如一滴血或者一块布,都被认为能让信徒离上帝更近。每年都有很多游客慕名参观洛杉矶好莱坞中国剧院前的名人手印和脚印,游客们都想和那些美女和名流比比自己的手、脚印。这次更新版的摄影作品展览也体现了类似的自省:多年后,艺术家回顾自身及其过往作品,并邀请观众一道自省。结果并不是很理想,诸如“Note to self: you are a fucking idiot”(“给自己:你就是个白痴”)、“Fuck You”(“混蛋”)以及“I can’t save you from yourself”(“我也救不了你”)这些句子说明了一个问题:“这儿找不到艺术的慰藉”。或许这是真的,但是除了所展出的,关于艺术能做些什么,艺术家给出了超现实的、更宏大的看法。
艺术家刘鼎,1976年出生于江苏常州,现工作、生活于中国北京。刘鼎近两年来的创作繁衍出一种他称之为“弱表演”的形式。三个作品伴随(2012年)、挥之不去(2012年)和感觉很前卫(2013年)分别从不同角度讨论了艺术创作与经验、意识和语境的关联,以及这种关联如何在艺术创作之中被理解、描述和表达。作品伴随呈现的是一场以刘鼎扮演的“刘先生”与另外两位策展人关于刘鼎创作的对话;在挥之不去里,刘鼎在展墙上挂满他所收集的各种带有美学痕迹的图像,并邀请一位艺术史学家和一位艺术家在展览现场坐下来,在有意不使用麦克风的情况下进行一次观众只能听到只言片语的有关创作与经验之间关系的讨论。
这两场表演并不是孤立产生的,它们分别起源并寄托于具体的情境之中:伴随是发生在泰特油库里举行的为期一天的研讨会之中,作为研讨会的一个发言环节而产生;挥之不去则是第八届台北双年展的参展作品,在开幕的前一天伴随着布展和开幕当天伴随着开幕式而发生的两次表演。对于刘鼎来说,“弱表演”不是一个需要刻意定义的媒介形式,比起表演艺术(performanceart)中高度象征化的人物塑造,他让自己以一个真实的创作者的身份在作品中出现,坦露自身的思考、体会甚至是局限。
刘鼎的创作总是针对我们周围和自身经验中那些似乎不言自明的局部发出声音。重新观看已有的线索和意识,无论是艺术史的、还是行业之中被不断庆祝和定义的;重新思考关联性对于艺术意味着什么,而不是将它机械地还原到艺术与现实的角力场之中。线索和关联性是他创作中互为一体的两面,他常常把自己的工作形容为一种侦探的形式:“侦探”需要置身其中,需要以“犯罪者”的角度思考,需要打破时间的权力,需要发掘的嗅觉和想象力以及承担现实的责任感。所有这些,都生动地体现出一个创作者在创作中所面临的处境和焦虑。
受泰特美术馆BMW表演系列策展人凯瑟琳·伍德邀请,刘鼎创作了感觉很前卫,这是一场发生在闭门的空间之内的,仅以现场直播的方式为网上的观众展现的表演。作品中,刘鼎塑造了一个沙龙的场景,邀请泰特美术馆的同行和其他朋友共同置身于一个摆设着各种用纸板模仿制作的泰特藏品中部分现代艺术作品的环境中;伴随着巴洛克旋律细微的变形和推进,我们在录像中无法听到参与者交谈的内容,而场景却又不时被他挑选的来自不同实践者口述的生动文字所打断。在一个总是无法建立起讨论基础的环境中,事情总是“感觉很前卫”,一个个新的历史目标总在更远的前方等待我们。刘鼎的创作质疑了这种暧昧而平庸的艺术现实和其中所体现出的普遍主义的态度,他试图把事情还原得更加微观、甚至是难以辨识和理清的,就像感觉很前卫中的沙龙一样,即使我们不能清楚地描述在发生什么,那些所有发生在其中的生动关联,仍然提供了丰富的时间性、动机和真实的可能。
近年来,刘鼎在艺术创作、策展、出版等理论方面开展了丰富生动的实践。在中国的艺术行业中,他开启了通过思想史批判的途径来对艺术创作在历史叙述和艺术系统中的可能性进行考察,判断和反思创作与围绕创作所形成的价值观之间的关联。2014年,他将受邀参加新奥尔良双年展,也将在该双年展中继续推进对于“弱表演”的实践。
图片提供/麦勒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