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3日晚六点半在中央美术学院红椅子报告厅，由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学术委员会主任，北京大学人文学部委员、德国研究中心副主任、2011年度长江学者特聘教授韩水法先生带来的“审美的维度与浪漫的根源——康德《判断力批判》阐释之二”讲座现场人头攒动，这是韩水法教授关于康德《判断力批判》的第二场讲座。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李军教授担任主持。

康德的“三大批判”构成了他的伟大哲学体系：《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判断力批判》，《纯粹理性批判》讨论的是哲学的基本问题；《实践理性批判》讨论的是人类道德规范。韩水法先生认为，前者是自然领域，后者是自由领域，《判断力批判》则沟通二者。而审美(aesthetics)属于判断力批判的范畴。康德《判断力批判》讲座第一场，韩水法教授从当代视野出发，为大家介绍了康德美学的几个重要概念以及天才和艺术规则之间的关系，本场讲座中，韩水法先生则侧重讨论审美的先验基本原则和浪漫(romanticism)的根源问题。

自然的形式合目的性

“先验”（a priori）是康德哲学的一个重要概念，“先验”与“后验”（ a posteriori）相对，是纯粹的、独立与后天的经验之外的一种先天的能力。判断力批判、实践理性批判（自由的领域、道德和法律的领域）和纯粹理性批判(自然和科学的领域)都有先验的原则。而自然的形式合目的性是判断力的一个先验的原则。

韩水法将自然的形式合目的性的内涵分为7层：一、自然的形式合目的性原则既不是自然的原则，也不是自由的原则，它没有为自然和自由颁布客观的必然的法则，即自然法则和道德法则。二、自然除了客观的必然法则之外，还存在着许多经验的、特殊的规则。三、自然的形式合目的性原则，为有着许多的经验的、特殊的规则自然颁布了一条主观的原则。四、因为有了自然的形式合目的性原则，我们认为有着无数的特殊的、和偶然的、经验的规则（如科学认知），是可以思考的、有着合规则的统一性。五、而统一性就是某种合目的性。六、对于鉴赏或审美判断力来说，人可以以合目的性的原则来思维和判断。七、这种合目的性有其主观依据，在认识能力上体现先为判断力，在心灵的总体能力上体现为惬意与不惬意的情感，也因此，是否合目的性，要有人的主观的内在情感的根据。

以艺术作品的审美来说，当审美这一判断力批判发生时，符合自然形式的合目的性。没有人可以强制某人认为某一件艺术品是美的，因为自然形式的合目的性既不是自然原则也不是自由原则。但因自然在必然的联系之外，也有经验的、特殊的规则，这使审美成为可能。当我们把审美和自然联系起来，不是因果关系，但却是合目的性的，比如我们认为某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好看，没有因果，但却符合审美的目的性，这也是艺术家做出审美挑战和创作的基础。

想象力的自由游戏与知性诸法则的主观契合一致

鉴赏和审美的判断与科学认知截然不同：在科学人之中，人们寻求的事物或对象之间的因果关系，而在鉴赏和审美的判断之中，人们不断地尝试，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和确定的联系，而是不断地从对象上发现主观的情感反映。因此，审美或鉴赏既不是客观的法则，亦非单纯的主观观念，而是对客观对象借用客观规则的主观想象。即康德认为的，人在审美的时候，面对自然，运用自由的想象力，艺术与审美是人类自由地运用想象力的结果。

审美和鉴赏通过想象力的自由活动，或称为想象力的自由游戏，将无数的知性诸法则结合在一个对象上,而想象力通过康德所说的契合一致的法则进行活动。因为契合一致具有无限可能性、想象力自由的活动也具有无限的可能性，无数知性诸法则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一个无限的可能，所以三者结合而来的审美的维度也是无限多的，也因此，每一件艺术作品都具有审美的独特性。讲座中，韩水法先生以古今不同的爱情诗的写作手法为例子，向观众说明不同的的审美维度是根据不同的规则和不同的想象力的自由组合而来的。

浪漫的根源

什么是浪漫？以赛亚·柏林尝试《浪漫主义的根源》（The Roots of Romanticism）中介绍众多学者、艺术家、文学家等人的对于浪漫的说法、特征和定义，但这些特征有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浪漫是一个无法规定的概念。

但赛亚·柏林也在书中讲到一切浪漫主义的根源都可以追溯到康德，康德是浪漫主义的发源地，这是极富颠覆性的和挑战性的。因为浪漫主义或浪漫思潮在欧洲18世纪是作为启蒙运动的对立面发展的，而启蒙思想的核心就是理性，康德则是理性主义的代表，他的《什么是启蒙》成为了理性主义、启蒙思想的利器。韩水法教授认为，柏林之所以认为康德的自由思想是浪漫主义的根源，是因为判断力批判的想象力的自由活动或者自由游戏，是浪漫主义的体现。

讲座中，韩水法为浪漫的普遍特征做了总结：浪漫是有独特性的，与所有的形式都不同，这是因为浪漫具有原创性；而当浪漫有了原创性之后，在它之后的一切都变成了模仿，所以浪漫是不可重复的，是一次性的；由于浪漫的独特性、原创性、一次性的，浪漫变成一种不熟悉的事物，是陌生的，这也就能说明“再陌生化”是现代浪漫非常重要的手段方法；浪漫又是多种形式的，浪漫的形式可以是颓废的、幽怨的，也可以是积极的、豪放的。

讲座最后，韩水法教授总结到：浪漫主义的根源是想象力的自由活动，是生命的本能，而审美是所有感官和理性能力共同运作的结果。讲座结束后，现场观众与韩水法教授就浪漫和浪漫主义画派、鉴赏与想象力以及天才与艺术规则等问题进行了问答互动。

文/钟钰炜
图/胡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