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8年5月3日,在“真理的力量——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主题展览”开幕前两天,中央美术学院国家主题性美术创作研究中心就孙景波先生创作的《马克思和家人的莎士比亚之夜》,作了一次访谈(图1)。孙先生向我们具体地介绍了他创作这幅画的构思经过,他的一些实践体会, 编者认为:这对于我们探索历史画主题性美术创作具有相关的启示意义。
从选题到主题:“莎士比亚之夜”的由来
2018年5月5日,是马克思诞辰200周年。由中共中央编译局主持,邀请国内研究马克思思想理论的专家们,拟定了一个表现马克思一生业迹的美术创作提纲。这个提纲由 26个命题组成。内容包括了马克思和恩格斯为共产主义理想而参与的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以及他作为一个伟大革命的理论家,在一个多世纪以来,对全世界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的革命实践所起到的深远指导意义和作用;马克思的思想对创建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深刻影响。
1月5日,在北京,由中央编译局和中国美术家协会主持的会议上,召集了一批美术创作者,在听取了专家们的关于命题的介绍之后,时间紧,任务急!如同一次火线上的动员会,会议要求参会作者们根据个人的选择,各自认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命题。我当时选择了“马克思革命的一家人”。
很久以前,我就了解到:马克思的家庭,是一个令人们敬慕的、伟大的革命家庭。他的妻子燕妮(图2),不仅是他亲密生活、生命的终生伴侣,而且是他思想的、充满风险革命事业的坚定不移的同志和战友。燕妮和马克思的三个女儿,在他们的影响下,也都先后成为马克思思想的继承人和无产阶级解放革命事业的杰出战士。
四十多年前,我曾经读过马克思的传记,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伟大友谊,对马克思和燕妮的忠贞不渝的爱情有过难忘的记忆。对马克思和女儿们,在那些多难的生活中相濡以沫的亲情故事尤为感动。当有机会创作一幅马克思和他家人的画面时,这个题旨,再次引发了我对这个不平凡的家庭的亲近可感的想象力——他乐意匍匐在地面上,给孩子们当马骑,他喜欢和燕妮一道在家里和孩子们一起听音乐,朗诵诗歌、文学。这样的一个“伟人”的家庭,让我产生一种温暖更近乎好奇的幻境。
我了解到:马克思年轻时代对文学就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他曾经想做个文学家,因此阅读过大量文学的经典著作,从古希腊的埃斯库罗斯、英国的莎士比亚、意大利的薄伽丘、但丁,法国的巴尔扎克、雨果,甚至俄罗斯诗人普希金;德国诗人席勒、歌德等等……而当代诗人海涅就是和他家庭经常往来的朋友。
作为一个伟大的政治经济学、哲学、历史学、法学、社会学的思想家而言,他对文学与诗歌的热爱,不仅是个人一方面的修养,而且这种文学的修养更渗透到他的哲学理论著述中。我曾经在70年代读过《马克思选集》、《恩格斯选集》,读过当时翻译过来的一些马克思论著。虽然是翻译过来的,但是在马克思著作中,你会感觉到一种深厚的文学修养的语言的魅力。那不仅是逻辑的严整、理论的透彻,而且还有一种属于文字的优美,文学的、形象想像创造性的启示力。阅读马克思传记,我印象深刻地注意到:马克思的这种文学的修养也深深地影响到了他的家人,包括燕妮、小燕妮(图3)、劳拉和艾琳娜。像劳拉(图4),她不仅是出色的马克思思想传播者,而且还用法文翻译过《共产主义宣言》。艾琳娜(图5)在他们家里是一个倍受宠爱的小女儿,在儿童时代就显露出了对音乐、戏剧、文学,包括对语言学的浓厚兴趣。
马克思的思想和理论,在他生活的时代,是绝对不会被当时的资产阶级所能容忍的。他和燕妮以及这个家庭,一次次遭受到所在国家政府的迫害,一次次遭到德国、比利时、法国政府的驱逐,在极度贫困的生活里,在颠沛流离的岁月中,马克思和燕妮的七个孩子,夭折了四个!但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巨大痛苦和磨难,并没有压垮这个坚强的家庭,没有动摇马克思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的思想信念。
在马克思一生当中,我注意到这一个时间段——1864-1875年间,马克思被迫从法国迁居到了英国,他在梅里特公园路租住了一间寓所(图6),马克思一家人在这里生活了将近11个年头。这一时段,成为马克思家居生活相对稳定的时期。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也成就在这段时间。我把画面时间就设定在1865年,即他们刚刚搬到英国新居的第二年,燕妮50岁、小燕妮19岁、劳拉18岁、艾琳娜8岁,这正是马克思一家人可能团聚在一起的时间段。而且,这时的燕妮还没有因为后期生活的困顿变得衰老,依然保持着美丽和慈祥的容颜。
我想像:这是1865年秋冬之际的一个初夜,在马克思伦敦的住所——书房兼起居室中,书架、书柜、写字台乃至地面都摆满了书籍和马克思写作的手稿——这是一个学者之家、一个安详、宁静的夜晚,马克思放下了他白天写作的稿件,同家人在一起阅读他们喜爱的作品,画面充满了诗意的、浪漫的氛围。时钟表示在八、九点之间,他倡议的一个家庭的诗歌朗诵会开始了。在烛光下,壁炉前,壁炉上安放着莎士比亚的肖像。我设定:这或许又是一次莎士比亚的诗歌朗诵会,因为他们全家都特别喜欢莎士比亚的文学和戏剧——这该是一个享受莎士比亚美好诗意的夜晚。劳拉依偎在母亲燕妮身旁,小燕妮坐在桌前出神地凝视着父亲的表情,不满八岁的小女儿艾琳娜,看着爸爸动情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和好奇。此刻,马克思自己也沉浸在诗意之中,他的手指伴随着朗读的节奏,下意识地在坐椅的扶手上敲打着节拍。全家人都陶醉在诗意的畅想之中了。这是我把题目定为《马克思和家人的莎士比亚之夜》的缘起。
从构思到构图:马克思形象的刻画
有点麻烦的是,我接受了这个命题之后,却发现,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视力急速下降!到医院检查,医生告诉我:“你的左眼球上部韧带出现了不明原因的185度断裂,而且需要尽早做手术!”这个意外,让我非常不安。我不能不疑惑,手术后,我能否继续进行正在为构思收集资料的那幅画的创作?
2018年1月15日,我入住协和医院的眼科病房。在手术的前一夜,我心里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当时我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必须在今天晚上形成对这个构图的基本构想。入睡前,我画了这个构图(图7)。
我没有预料到,虽然此后我又作了四个不同角度、不同人物关系的草图。而这段改动构图的反复过程,对我而言比较艰难。我总希望:有一个感觉更贴切构思的画面,所以虽然有了第一个稿子,我脑海中还会不断地出现另一些场面,以及不同的人物组合的关系。总是不断在琢磨,会不会有更理想的构图?比如说,我把画面环境再缩小一点,让一家人都围拢在马克思的身旁?(图8)或在壁炉的前面?(图9)让马克思坐在他的写字台前,让燕妮和女儿们和他更贴近些?(图10)这是不是可能显得很亲切些?或者变成一个竖起来的构图?让人物之间的关系更紧凑些?
但,一个月后,历经反复推敲的结果,我最终还是返回到了这个最初、最潦草的小草图上——那个手术前夜的小草图,更具有“先入为主”的、直觉的、笼统的、综合汇纳的感觉。
我这一代人,学画的时候,自己没有照相机;即便有,也舍不得费胶卷。平时收集素材,主要靠速写、素描写生的手段。在创作构图之前,我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即便有现成的图像资料,也还得通过自己的素描写生,或者临摹的过程画出来,甚至要反复地画若干遍,一直等到画中人物、人物情态、器物、环境可以转化为记忆的火候,才可能在构图中让画中人物、情态、情景,随心所欲地勾画出来。
我从《马克思画传》里选择了一些相关照片图像,上一个世纪的欧洲绘画作品中也有可以找到一些可参考的服饰、器具资料。比如说苏联时期的插图画家茹可夫画的马克思在伦敦的德意志工人教育协会上做报告的造型。我认真地临摹了这个生动的姿态(图11),把这个形象一百八十度地转过来(图12、13),成为进入我画面里的一个重要借鉴。对燕妮(图14、15)、小燕妮,劳拉、艾琳娜的形象、动态、服饰(图16、17),我也同样费了不少推敲和周折。这些年,我也跟随时尚,开始学着找模特儿,按设想的表情、动态,拍摄照片作资料,我希望以一种可信的形象进入历史真实时空,照片是很有用的。但即使有了这些照片,我还是要通过“再手绘一次地”进行合乎绘画设想需要的推敲,如你们看到的这些手绘的参考资料,在这次创作过程中总得有几十幅的琢磨之后,我心里才会渐渐地产生踏实感。
经过一番苦苦琢磨,我还是重新找回了1月15号开始做的第一个小构图(图18)——第一次的直觉,往往就是连结终点的最初灵感所在!这个环境更有一种学者之家的氛围,满房间都是书籍,而且这个可以作为背景环境的资料照片也非常详实。在那个巴掌大小的纸片上我有琢磨了一个星期,宏观的看,人物在画面中的比例比较适中。但进展非常慢,手术后的那段时间,我的眼睛有些障碍,正所谓:难能“应目存心”,更难“得心应手”。这个小构图我一直磨蹭到2月28号。
这期间,我把能找到的19世纪欧洲一些现实主义画家的画册,其中那些描写家庭生活环境的资料都找到手,大概有数以百计的图像吧?足以让我眼花缭乱!阅读这些资料让我“神不由己”地走进了19世纪的那些时空感觉。
“艰难”的绘制过程
这就是彩色稿原件(图19),我做大幅面创作时,习惯于先做小画稿,重在把握氛围、人物之间的组合以及动态的呼应关系,而不是让自己尽早的陷入细节。因为一幅大型绘画,最重要的,就是在宏观上把握画面的的整体感,在色调上把握它的氛围感。 当这张小稿子画到1月28号才“感觉中”敲定了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在这样一个微型小稿子上,居然磨蹭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是我绘画经历中前所未有的,真是太笨了!但我感觉:那个即将开始的《莎士比亚之夜》随着这个小稿子慢慢地出现了希望中的光亮!
我从1月15号做第一个稿子,到2月28号完成这个素描稿(图20、21、22、23),几乎是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最后,我还是感觉不对,于是请学生帮忙,在电脑上,帮我把这构图的的环境扩大、比例拉宽、书架升高,重新把人物的高矮、前后关系,包括壁炉的高度,作出适合感觉的改动和调整。(图24)很重要的原因是我手术后眼睛不舒服,画一会儿就感觉疲倦,甚至看不清我画的这些东西,导致这个稿子做得比较艰难。其实,画不在乎大小,我常年作壁画,原本具有一种驾驭大型绘画的经验,但我清醒的知道,如果小构图上做不好,上正稿时就会有大的反复,无疑会事倍功半。但我在这个小稿子上倾注的时间,包括之前构思也都超出了我已有的经验。
3月1号,我的学生李丹、董卓、马鑫三个人帮助我,按1:1的素描线稿拷贝到画布上。这个画布,我是在春节前就开始做底子了。我有一个习惯,每次创作大型绘画的时候,从绷画布到做底子,全部过程必须由自己来完成。因为以我从事油画创作五、六十年的经验来看,我应该是业内做底子的最佳人选。我只放心自己做的油画底子,这是一个暖灰色的底子,我在住院前就拿胶色做了6遍。(图25、26)作底子的过程,是开始熟悉画面的酝酿过程。当然,从这个底子的颜色来看,你们会意识到我将画一个烛光场面。这种烛光,会让我想起伦勃朗、拉•图尔、维米尔以及委拉斯贵兹一些前辈画家的作品。
前面我说过,这对我来说是一次挑战。我早期画的《阿细新歌》是采用印象派式的外光色彩,到《阿佤山人》的时候,又转向趋于平面化的、以线造型的中国传统壁画表现形式。创作《贞观盛会》时,我用的是平面的、用线的表现手法,更侧重于线在画面当中作为结构骨架、骨法的语言形式,包括线条的疏密、线条组织的流畅性,最后是整个人物造型外轮廓的平面化。
一路走来,我知道,我是一个没有什么成熟的、个人风格的画家。创作过程中我常常会根据不同的题材内容去寻找一种适合它内容的表现手段。这种习性,面对不同的题材时,常常就是一次从零开始再学习的自我折磨!
“烛光”下的诗歌朗诵会
此时此刻,在马克思伦敦的寓所中,壁炉前面的蜡烛燃起,一家人在烛光下的诗歌朗诵会正在进行时。在这个空间里,我需要通过光影来揭示一个有微妙层次变化的空间,这是油画语言最具优势、也最具难度的手段。为了能获得一种再现历史氛围的可信度,我还是选择了一个灯光中的环境。这种环境是我过去没有触及过的。你们知道我已有的那些油画作品,尽管我算是一个不拘一格的油画家,但是要画一个在烛光下,表现光影、虚实的变化的空间,对我来讲,的确是一种挑战。所以,当我决定要选择这种绘画语言表现形式的时候,我一度有几天失眠。那些难眠的时刻,我问自己:“那么画,你能画好吗?你能完成你预想的那种效果吗?”
我在拷贝那张大稿的同时,也完成了这张小稿的拷贝(即这次访谈的背景画——编者注)。这张小画,原本意义上是一幅色彩画稿。是从3月2号开始,画到3月4号。我只是铺出了一个大关系后,就立马停止了。时间关系——我面前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必须丢开拐杖,毫不犹豫地去打开那个2.5米×3.8米的画面。(图27)
在此后的一个月里,我遇到了一些画面结构关系的问题,比如说发现书柜的位置不对称,于是把书柜的位置又移过来;还有壁炉上的摆件。其实,在进入到构图表现的时候,有很多所谓的画面感受是说不清楚的。比如说,为什么我在画面当中拉出一条水平线?这张桌子不可以低一点吗?那个桌子和这个茶几,不可以高一点吗?画到中途,我觉得画面中需要左右呼应的一条平线,穿过书柜的两条竖线,壁炉及壁炉上面的两条垂直线,这使画面获得一种结构的平衡感和稳定感。
在创作过程中所作的一切调整,一个是为了构图内在的结构需要,另一个是要展示空间的真实感,包括《马克思画传》中虽然提供了这样一个环境资料,但是并没有告诉我,茶几上还会摆设些什么。如时钟、台灯等,我都必须找到依据。这些依据都是在十九世纪法国、德国的一些写实主义画家的画册里找到的。那个时候有电灯吗?没有,但是有汽油灯和蜡烛,那些器具,如烛台,煤油灯罩,是什么样子?因此,在画历史题材的绘画时,画家首先不是我个人能够以什么样的技巧来显示我的技巧,为所欲为地凭空编造,而是以诚实的态度去考证画面里的任何一个细节,考虑能以什么样的形式和表现手法,最贴切地揭示当时的真实情景。我有画过外光人物和环境的绘画经验,但是没有画过灯光下的环境,尤其是烛光中的物象空间。当我选择了这样一个瞬间的时候,我意识到:这对我自己是一次挑战,我需要学习、需要尝试,对我来说是一些陌生的表现手法。
在画的过程当中,光线由明及暗,哪里对比强一点?哪里对比弱一点?影子是怎么一点点消失的?这些都是我作画时要考虑的问题。一幅2.5米×3.8米的油画,应该说在我的绘画经历当中不算是大画,因为我是画壁画的。但是,作为架上油画作品来讲,它的确也算是一件篇幅较大的作品。篇幅比较大的作品需要一些细节去充实,但又不能罗列细节,喧宾夺主。比如我画马克思书架上的这些书。这些书,应该都是马克思在不同时期买来的。在书架上,有横有竖,有不同的装潢设计。我在画这些书的时候,既要根据原始资料的启示,同时也要对它们进行重新的设计。这些书籍的设计,来自于我所大量翻阅的那个时代的画家们的绘画作品,因为那些画才是有色彩的。 而且,这些书籍必须给人感觉很具体,包括摆在地面上的这些书,不可作概念化的图解。
你们还可以注意到一个小细节,就是在桌子下面的这些书,书里面夹着一些纸条。我们可以猜想:马克思写作的时候肯定要翻阅一些资料,为了不忘记在第几页,他会在这些纸条上有所标记。比如关于工人目前生活的状况的社会调查,在某某著作当中有些反对者的观点。作为参考,作为引证,他伸手就可以拿过来。这种细节,已有的资料里并没有提供,但通过合乎情理的经验推想,这类细节的描绘,更能揭示出一位学者的典型作风。在这个环境里,这么多的书、这么多的手稿!这正是我想像中一位学者马克思的家庭环境。他不仅是一位叱咤风云的思想家、是指导革命运动的无产阶级理论家,同时也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一个文学诗歌的爱好者。画面此刻,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晚,这个家里充满了一种诗意的浪漫和温馨。这是我想表现的。
结语
关于历史题材的表现形式,我以为应能还原历史时空氛围的真实感为创作的宗旨。尽管绘画的手段是多样的,但写实的,现实主义手法,最能真实的再现一个具体环境和具体人物的语境。油画《马克思和家人的莎士比亚之夜》(图28),采取的正是这种传统写实的、具有古典主义绘画意味的,运用油画语言中对光影、虚实以及质感效果的表现手法,力图真实再现这个既伟大而又平易、平常、平凡生活中,一个充满温情感的、可信的情境。——再现一个伟大学者、思想家、哲学家,有为解放全人类理想主义而献身的革命家的家庭,同时也是一个充满亲情慈爱,充满浪漫诗意,充满温馨和谐,充满学习氛围、快乐的,可以让我们感到亲近的家庭。
这是我构思这件作品的创作过程和体会。
孙景波/口述
国家主题性美术创作研究中心/编
2018年6月4日
孙景波
1945年生于山东牟平。
196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同年去云南美协工作,在边疆民族地区生活多年。
1978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研究班,1980年毕业后留校在壁画系任教。
1986年赴巴黎国立美术学院进修壁画、油画,1988年回中央美术学院继续任教。
1994——2005年曾任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系主任、院学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
2003年被国务院授予“为发展我国文化教育事业作出突出贡献”证书和特殊津贴,北京市名校名师。
现为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央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顾问、中国美术家协会油画艺委会副主任、中国油画学会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国壁画艺术委员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