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皇室收藏有许多杰作,文艺复兴时期的许多绘画,600多幅列奥那多(Leonardo)的素描,维米尔(Vermeer)的一幅名作,一些精心挑选的卡那莱托(Canaletto)的作品,还有卢西安•弗罗伊德(Lucian Freud)为女王画的一幅肖像。在这些杰作之中,有两幅最近重新发现的卡拉瓦乔(Caravaggio)的作品,按照监督所有这些藏品的博物馆长的话来说,这两幅作品也许更进一步地“提升”了皇室的收藏。
马丁•盖福德(Matin Gayford)
英国在许多方面都是一个非英国国教徒的国家。大多数欧洲国家,在19世纪的某些时刻里,皇室的收藏变成了国家的收藏。这种情况在巴黎、马德里、圣彼得堡和维也纳发生了。在伦敦,国营的国家美术馆于1824年成立,但是联合王国仍然保留了皇室的收藏,虽然这些收藏分散在两个专门建成的展览空间和许多宫殿之中。这些皇室收藏,在许多方面可以等同于世界上任何一个伟大的博物馆。过去它们由皇室收藏托管委员会管理的时候,更像一个主要的博物馆应作的那样,有一种最大限度地提供给公众使用的目的。
不可否认,女王的确拥有许多非常好的东西。其中包括大约7000幅油画和3000幅小型画。它们由戴斯蒙德•肖-泰勒(Desmond Shawe-Taylor)负责,他作为女王的绘画的鉴定人,已将近三年。肖-泰勒52岁,从1996年到2005年,他是达利奇(Dulwich)图片美术馆的主办人。他出版的作品包括《乔治亚家族》(The Georgians 1990年),一部研究18世纪英国肖像画法和社会的著作。
肖-泰勒说,那会是一个有趣的智力练习——腾空国家美术馆,看看你可以用皇室的收藏重新填满多少房间,也许有些藏品会装不下的。他假设你会毫无困难地发现至少一千件杰出的、达到了博物馆品质的作品。
显示出这些藏品的实力的一大领域是16世纪和17世纪意大利的作品。把拉斐尔(Raphael)的作品(这是在梵帝冈以外,文艺复兴盛期艺术最伟大的展现,永久性地出借给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搁在一边不谈,甚至也忘掉汉普顿宫里曼坦尼亚(Mantegna)《凯撒凯旅门》的绘画,仍有许多作品是最驰名的15世纪的绘画成就。尽管这些画公认地处于一种不良状态之中。其中最壮观的一些作品会在“皇室收藏里的意大利艺术:文艺复兴和巴洛克”的展览上展出。展览地点在白金汉宫女王的美术馆,展览时间至这个月的20号。
如果有一个关于这个展览的亮点的概要列表,那它应当包括贝利尼(Berllini)、提香(Titian)、布龙齐诺(Bronzino)、安德烈•德拉•萨尔托(Andreal del Sarto)、洛伦佐•洛托(Lorenzo Lotto)和帕尔米贾尼诺(Parmigianino)的那些华美的肖像画。最近在普拉多博物馆举办的丁托列托(Tintoretto)惊人的展览上,《亚哈随鲁王面前的以斯帖》(1546~47年)这幅作品成为了一颗明星。肖-泰勒指出,这幅画和另一张巨大宏伟的丁托列托的画《缪斯们》(约1578年),经受了“难以置信的变化”,这是近期的保存工作产生的一个结果。
接下来还有阿特米西亚•真蒂莱斯其(Artemisia Gentileschi)的《作为绘画的寓言的自画像》(1638~39年),以及她父亲奥合齐诺(Orazio)的另一幅巨大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在纸上作品中,有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拉斐尔和列奥那多(Leonardo)的作品(女王拥有600张左右列奥那多的素描)。噢,一直藏在这些皇室财产中的卡拉瓦乔的那两幅作品,最近已被发现了。
两幅画中较大的那幅是《召唤圣彼得和圣安德鲁》(约1602~4年)。标题是2006年它被宣布重新归属于卡拉瓦乔时加上的。这幅画一定会被说成是构思比较平淡,缺乏黑色电影式的震撼,缺少性、荣誉这些与这位大师联系在一起的因素。但是你越注意观察它,它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圣彼得坚定的形象非常庄严有力。他朝我们伸出的手里拎着的鱼,是一个静物细节,用快速概括的几笔画出,画地非常卓越。
你可能会问,怎么会有人忽视了一幅卡拉瓦乔的画呢?更不用说是两幅了!它们不是在积满灰尘的碗橱里被发现的。这两幅画——另一幅是更小、更不那么惊人的《剥水果的男孩》(约1592~93年)——过去一直是被陈列展示的,而且以一种详尽、学术的方式编在目录中。这个目录的编者是迈克尔•利维爵士(Sir Michael Levey),他是国家美术馆的前任主管,后来又成为一名卓著的艺术史学家,他管理和研究过皇室的收藏。(肖-泰勒最为人所知的前任,也确实是声名狼藉的一位,是安东尼•布朗特(Anthony Blunt)。1945年至1972年他担任女王绘画的鉴定人,后来他被耸人听闻地揭露出是一位苏联特工。)
肖-泰勒解释说,卡拉瓦乔的这两幅画被“列在‘原作丢失的最佳复制品’目录中,它们的原作被认为已经丢失”——但是被标上了一个有问题的标志,因为不是每位专家都同意这种归类。在《召唤圣彼得和圣安德鲁》的案例中,从莫利佐•马里尼(Maurizio Marini)开始,意大利学者们推动了研究的发展过程。1987年,马里尼提出这幅画可能是原作。
最近的收藏研究工作,提供证据支持了这种观点。那条出现在基督眉毛上的皱眉的线条,过去经常出现在同类题材作品中。但在这里,这不是出于卡拉瓦乔的构思,而是一个事故——早期的修复工作导致的一个结果。在这个题材的另一个版本的画作中,我们可以见到这样的皱眉,因此在这幅画里它被复制了过来。最明显的是,在这两幅画中我们可以发现卡拉瓦乔标志性的雕刻般的线条。画家没有打底稿,在挑选不同的画笔之前,他用画刀的切割来构造他的作品。
会有更多这样的发现吗?“当然可能”,肖-泰勒说,“会有其他的提升的。”他认为,过去的目录编法虽然谨慎小心,但是属于一种老式的英国分类方式。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心理”,低估的倾向更甚于对既定作品的提升。这种作法受到鼓励,也许这是因为这样一个事实,即皇室藏品的管理人没有任何提升作品的压力。而如果一幅作品刚被以一个大价钱买来的话,这种压力就会存在。“我没买《召唤圣彼得和圣安德鲁》,”肖-泰勒指出。“查理一世买了它。”
佛兰德绘画,这是在女王的画廊举办的一个展览所用的标题(展览到4月6日),美术馆在爱丁保的圣十字宫。这个展览从另一个方面显示了皇室藏品的实力。在这个领域中,英国君主们有后来的收藏者们无法企及的优势。查理一世雇用过鲁本斯(Rubens),并更大范围地雇用过凡•代克(Van Dyck)来进行创作(作为他的前任,亨利八世雇用过小赫尔拜因(Holbein the Younger)。所以结果是,有了丰富数量的藏品,特别是凡•代克的作品:24幅油画和相同数量的画稿,包括了一些绝对优秀的经典之作。
仅举一例,藏品中有一幅是佛兰德大师为他的情妇玛格丽特•莱蒙(Margaret Lemon)所作的肖像画(约1638年)。莱蒙在画中摆姿势的方式来自提香(Titian)的作品《穿毛皮外套的女人》,在画中她只披了一件华丽的丝绸斗篷,一个乳房暴露在外面。她可能是出现在艺术中的第一位性感的英国妇女。历史上提到,在一次情侣间的争吵中,她曾试图咬掉凡•代克的拇指,但关于他的其他事情,人们就所知甚少了。
这个展览的中心作品是老彼得•布鲁盖尔(Pieter Bruegel the Elder)的《屠杀婴儿》(1565~67),此画是他最好的作品之一,而这位艺术家的作品除了在维也纳的艺术史博物馆以外是很罕见的。同时,这幅画也讲述了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政治故事。本来它是一篇艺术抗议书,在圣经的掩饰下,描写了在布鲁盖尔生活的年代里,天主教徒的军队在佛兰德斯地区的暴行。后来,在17世纪,奥地利皇帝鲁道夫二世下令重画这幅画,把它作为一个掠夺战利品的场面。所以那些将被屠杀的婴儿被重画成了一捆捆的货物。因为其历史性的原因,这些改变被保留了下来。
皇室收藏更大的实力,包括17世纪的荷兰绘画和18世纪的威尼斯绘画,特别是卡纳莱托的作品。当谈到18世纪的威尼斯时,肖-泰勒说,“我们可以击败所有来者。”卡纳莱托藏品的情况,充分反映了国王乔治三世在1762年进行的一次购买活动的结果。他买下了约瑟夫•史密斯(Joseph Smith)的全部收藏,此人是英国在威尼斯的领事,他不仅是艺术家的赞助人,也对他的经销商很有影响。这次交易包括了卡纳莱托的53幅画和140幅素描,还加上了另外一笔好买卖——由于幸运的机遇,交易包括了皇室收藏中维米尔(Vermeer)的那幅作品《弹古钢琴的女士和一位绅士》(约1662~65`年)。这位德尔夫特画家的作品,在作这笔交易的那个时候,不是非常值钱。虽然如此,但史密斯显然很有眼光,认出了这幅杰作。其余的荷兰绘画大多由乔治四世获得,1814年,他一次性地从托马斯•巴林爵士(Sir Thomas Baring)的收藏中购买了86幅荷兰绘画。而女王能拥有她的六幅伦勃朗(Rembrandt)的绘画也应该感谢乔治四世。
皇室家族没有赞助现代主义艺术的记录。按皇室藏品的主管休•罗伯特爵士(Sir Hugh Roberts)的话来说,国王乔治五世“对艺术相当缺乏兴趣,而且也不赞成各种奖金,”据说国王曾把他的妻子,玛丽女王,领到一个陈列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绘画的房间里,并对她说,“玛丽,这里有些会让你发笑的东西。”
有一个例外是女王已故的母亲,她持续收藏了一些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早期的绘画,包括莫奈(Monet)1889年的一幅作品《石头的研究》,即《研究》;以及西科特(Sickert)和保罗•纳什(Paul Nash)的一些画。而她的丈夫乔治六世,则因为对约翰•派珀(John Piper)所画的那些关于温莎城堡的水彩画里的天空感到困惑,而十分出名。这些画中的天空是昏暗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的。他仔细地看那些画,过了一会儿之后,评论道,“派珀先生,你在这种天气里一直很不走运吧。”在女王伊利莎白二世的领导下,还有菲利浦亲王的鼓励之下,芭芭拉•赫普沃斯(Barbara Hepworth)、格雷厄姆•萨瑟兰(Graham Sutherland)和西德尼•诺兰(Sidney Nolan)的作品,和其他人的作品一起,已添加进收藏之列了。
这样一个随意购买艺术品的历史,解释了皇室收藏的特性。就象肖-泰勒所说,从没有馆长级别的小组能坐下来弄清楚藏品应该讲述的故事,或者搞明白有什么样的缺口应该弥补。皇室收藏从没有被作为一个整体,以这种方式来加以思考。乔治三世设法得到了一张世界上伟大的维米尔绘画,但他甚至不知道有这幅画,乔治四世喜欢荷兰绘画,女王的母亲喜欢莫奈,等等诸如此类的故事的确是真的。这些皇室的收藏能够表现出艺术史的丰富序列,其实是出于偶然:16世纪和18世纪的意大利艺术,16世纪和17世纪的佛兰德艺术,17世纪的荷兰艺术。
版画和素描与世界上任何从暗室中生产出来的东西,被归在一类。作为一个单独的部门,照片一直得到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充满热情的支持和促进。在多次展览中,它也开始成为一个更加突出的部分。其他的那些部分则更象是拼凑而成的。令人惊讶的是,法国艺术的部分很少被展现,虽然藏品中有些洛兰(Claude)的作品,和一张很好的乔治•拉•图尔(Georges de La Tour)的绘画。最值得注意的当代绘画是卢西安•弗罗伊德(Lucian Freud)画的一幅女王的肖像。艺术家于2001年展出了这幅画。
虽然伴随着丰富的英国历史,但是皇室收藏的基础性事件,是很早就发生在英格兰的革命,早于任何其他的西方国家,它发生于17世纪的中期。这也是为什么,英国的皇室收藏虽然非凡,但却及不上卢浮宫(Louvre)或是普拉多博物馆(Prado)的水平。被处死的查理一世的收藏,有最丰富的积累,它们被过渡时期(1649~60)里,取代了皇室权力的议会政府卖掉了。1660年他的儿子查理二世复位以后,其中相当多的一些被他买了回来。但其中最伟大的一些作品现在恰恰就在卢浮宫和普拉多。
英国的君主政体由于这场革命而变得衰弱了,但它幸存了下来。其结果是,现在,在21世纪,我们有两种国家绘画收藏在起作用。皇室收藏信托委员会(主席是威尔士王子)在许多方面都是现代的。例如,在温莎的一个宫殿般的农庄建筑物里,有一个阿尔伯特亲王设计的艺术级的收藏画室。但在许多重要的方面,信托委员会仍是前现代的。伦勃朗的绘画和列奥那多的素描是女王的家庭陈设中,专门的一部分,虽然还有大量有价值的、美丽的家俱,金属制品,瓷器、挂毯等等。
有一个结果是,所有这些画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被一起展出过,而是分散在大量的皇室收藏地点中。重要的有,汉普顿宫、温莎城堡、白金汉宫和肯辛顿宫,它们都在伦敦或临近伦敦,而圣十字宫则在爱丁堡。无论如何,我们都期望高水准博物馆品质的那些作品能一直都被展示出来(虽然白金汉宫的那些作品每年夏天有三个月是对公众开放的)。2002年,女王的两个美术馆的开放,会使这一目标更容易实现。
总之这一次会有两个展览开慕。现在“意大利艺术”在伦敦。“从布鲁盖尔到鲁本斯:佛德兰大师们的绘画”在爱丁堡,五月这个展览将移至布鲁塞尔,十月是在伦敦的女王美术馆。其他众多数量的绘画则历史性地挂在了皇室的各个宫殿之中。
但这不会阻止它们被慷慨地借出给其他机构。女王约40幅赫尔拜因的画出现在了2006年塔特美术馆的展览上——将近皇室收藏的一半。80多幅赫尔拜因的画是一个很多的收藏,如果你的祖先在16世纪时就开始收集,这当然很有帮助。这是英国君主比现在世界上任何其他收藏者,都更有优势的地方。
马丁•盖福德是Bloomberg.com的首席欧洲艺术批评家。
图1:女王的美术馆,白金汉宫。
图2:帕尔米贾尼诺(Parmigianino),《雅典娜》,约1531~38年,选自“皇室收藏里的意大利艺术”。
图3:《召唤圣彼得和圣安德鲁》,约1602~4年,最近被归属为卡拉瓦乔。
图4:安格诺罗•布龙齐诺(Agnolo Bronzino),《绿衣夫人的肖像》,约1528~32年。
图5:帕里德罗•达•卡拉瓦乔(Polidoro da Caravaggio),《圣托马斯的头部(?)》,约1527年。女王的素描收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之一。
图6:安东尼•凡•代克(Anthony Van Dyck),《玛格丽特•莱蒙》,约1638年。艺术家的情人裹在丝绸斗篷里,一个乳房暴露在外面,可能是艺术中的第一位性感的英国妇女。
图7:鲁本斯,《一位妇女的肖像》,晚于17世纪20年代。与图6一起都是“从布鲁盖尔到鲁本斯:佛德兰大师们的绘画”展览中的重要作品。
图8:老彼得•布鲁盖尔,《屠杀婴儿》,约1565~67年。17世纪时婴儿们被重画成了一捆捆的货物。
图9:雅各布•德•弗蒙托,(Jacob de Formentrou)《画廊》,约1659年,相信是由乔治三世得到的。
图10:安诺伊莫斯(Anonymous) 佛兰德画家,《窗前男孩》,约1550~60年。
刘海平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