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冬青的画最突出的印象是:静。
水一样的静,大面积或者小块的水临时静止成形形色色的花朵。而这些花朵就陪伴我们一起接受时间的消磨并成为一个年代的印记。
是水让我们继续活下去的。
尤其是在这四季干燥、物欲横流、钢筋混凝土的都市里。渴,是人们普遍的生理反应,也是心理上的。因为渴,所以我们的火气都很大。
有句老掉牙的话:女人是水做的。
而女人有多种多样,水与水有时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不是所有的水都能解渴。
女人也是这样。我们正处在一个两性差别日益缩小、迅速中性化的时代,换句话说,“不男不女”已成为时下新的审美趣味。
于是我们看到了女画家们画得很男人的作品。
事实上时至今日,部分男画家已经把中国画毁坏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主要是“装”,装作有文化,有学问,有思想,有雄视千古的野心与霸气,说到底是装大师。
但大师不是装出来的。
在我看来,所谓“笔墨”,更应理解成一种精神,一种境界,对自身心胸的扩张和灵魂归宿的哲学化追寻。
中国画一开始就是“写心”的艺术。
那些装腔作势的画,因画者与画之间缺乏生命层次上的勾结与关照,只是一张唬人的皮,揭开后,空洞无物,苍白得很。
而女人一旦养成男人的毛病则更加刺眼。
幸好还有像冬青这样的女画家。
她的画把我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使我死去的部分复活,让我看到了逼近我想象的形式和内容。
冬青很女人。如果我们同意女人是水,那冬青这样的女人属于润物细无声的一种,是从天上下来的。这样的女人怀着水的心思画出的画,自然而然,饱蘸生命的汁液。
画里的一草一木,一苞一叶都是活生生的。
它们是凝结着又生长着的时间。
是作者的心血,是她对自身暖昧不清的叙述与呈现,对时光别有用心的虚度。而这又缘于她对水性的守护与渲染。水有水的心思,墨有墨的梦。
这得益于她技术上的训练有素,更重要的还是她对艺术异乎寻常的天赋。天才是天生的,艺术从来就是天才的事业。
站到这样的画前,我们会被滋润,会有清水如许从我们的心上流过,带走灰尘和坏的念头,一些美好的思想会乘机卷土重来。
有一种水可以让我们死去的部分复活。
画这样的画,要求作者的生命必须是丰富而纯净的,必须以最安静的方式飞翔,不动声色地高于尘世和日常生活。
冬青画出来了,难能可贵。
她作品的忧郁气质,诗意的场景处理,与画面背后所隐匿的丰富细节和多重指向,与我对艺术经典的心里期待几乎吻合。
我们有理由对冬青怀有更高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