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大而长,从正面转到侧面,深黑色的瞳孔中心有一秘密小道,通向遥远的虚空,眼圈有浅浅褐色像梦一样向四周散开。当年小伙子们倾倒一片......
快乐精灵轻轻展开遐想的翅膀,在夜的黑色中遨游。
银色的触角,蜗牛的?蚂蚁的?或是五线谱中的“豆芽辨”?
在微风中摇摆,在晴空里伸展,并赤裸的舞蹈,仿佛当年邓肯身披蝉翼般的薄纱,赤着脚,在晨光与暮霭中不知疲倦的起舞。
把刻板的规矩忘掉,任凭思绪飘飘惚惚,所到之处,小草仰起身姿,花儿艳若彩虹,阳光悄悄洒在几何型里,照亮你午后的寂静。没有焦点的目光呆看一个角落,心往眸出贴近,淡出,镜头切换,溪水在月光下闪烁,随你流进卧室,润泽了你的清梦,梦中,你欣然飘起,拍打双翼,无声的飞在透明的夜空,树梢从身下掠过,田野一块块抛在后面,山的影子迎面扑来!奋力向上!山顶凉风习习,爽!往下轻松滑翔,微明中,你飞进欲望的窗户,贴近灵魂深处。
虚静中,漂浮着儿时涂鸦的蜡笔,一两颗宝石般的“猫眼”,一辆油漆斑驳的玩具汽车,一只早已用完,仍留有余香的香水瓶,一粒色彩鲜艳的感冒胶囊......
凝固在思绪中,晶莹,透明,沁人心脾。
那是一架梯子吗?催眠般吸引你向上爬去,埋着头,一步步踩结实,千万别往上看,否则会失掉信心。终于!到顶了!心快从胸腔跳出,大口大口喘气,远眺瑞士绿色草地和灰蓝色山坡上,橄榄树那墨绿色小圆点,心旷神怡。跨过倒掉的柏林墙,拾一小块碎砖。伴着弗朗明戈的响板和轻脆的踢踏舞步,随着大嘴的有着葡萄般清亮眼睛的西班牙姑娘像热风一样旋转。漫步巴黎那昔日的艺术之都,红磨坊的华丽,卢浮宫的浩瀚,蓬皮杜的摩登,街头的不男不女,眼花缭乱。当维也纳销魂的圆舞曲渐渐远去,你婉言谢绝了黑人小伙子的晚餐,回到中国去寻找童年“跳格子,盖房子”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站在空中,俯瞰故乡的土地,那样古老,那样落后,那样亲切,那样充满希望。
把铅笔和颜料放下,拾起尘埃里早被遗忘的“小东西”,掸掉尘土,透出原来的模样,把“贴近”的往事,“埋存”在“有机玻璃”的思绪里。你在无形的空间中“独白”把稍纵即逝的思想,凝固在闪光的金属中,为了留住青春,留住一片秋天的红叶,留住一次由衷的感动,留住一首歌,你忘掉时间,把称之为“艺术”的东西铸入一个“透明的载体”。
展览会一角,一群生机勃发的“小东西”如花般怒放,黑白分明,纤华毕现。
一滴快乐的眼泪从空中坠下,池塘里溅起定格的小水花。
让火山石与珍珠“对话”,让玛瑙与树叶“对话”。
切开的打字机默默数着自己剩下的财产,贾宝玉梦醒惊奇自己的红楼如何有一半变成透明。
屏风讲述着太多美丽妖艳的中国故事,梁祝的彩蝶双飞;西厢情色风流;金瓶的男欢女爱;白蛇的情天恨海......
关上中国的“潘多娜宝盒”,别让妖怪惊醒了在美术学院做着古典梦的孩子们。
最后,把风折成一只纸船,载着你的梦,驶向长满三叶小草的彼岸。岸上,拒绝长大的你紧闭双眼,静听心灵的呼唤。那只是一缕暖暖的阳光、一丝从竹林飘出的口弦曲调,那么清晰,那么贴近人的真实生命。
你的艺术中,拒绝描述人生的许多遗憾,世间的许多恶丑。
拒绝看见南湖渠小街上的肮脏。
拒绝听见市场上可厌的叫卖。
拒绝承认人性的自私与软弱。
拒绝接受日常生活的平庸与无聊。
你相信,艺术就是“艺术”,不是现实的全方位拷贝,艺术是允许选择的 。正像中国京剧中所见的一切都不是真实,都很美,都那么光彩照人,但仍然博大精深 。戏就是戏,不足的一切让观者自己去补充。
当美的光明冉冉升起,丑的黑暗慌忙退去,躲藏在关着铁盖的阴沟里。
你相信,艺术是葡萄酒,是精神的咖啡,是安乐椅,是梦。只有一条不变的真理,热爱自然,热爱生命,热爱智慧,热爱善意,热爱美,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做什么,不会错!
曹力 《华人志》
2004,6于方舟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