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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时代与原生野性——关于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毕业作品的艺术批评

时间: 2017.8.10

壁画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艺术形式之一, 从洞穴中诞生的这种艺术形式发展至今也已 经有千年的历史了。时至今日,伴随着生产与社会的巨变,越来越多当代性的观念与材料语 言都融入了壁画创作中。观看完今年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本科生毕业作品展,也可以感受出 壁画创作的时代性变迁,然而这次展览也清晰地映射出了当下青年创作者们的某种问题,这 些问题值得我们深思,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也是我们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需要警惕的陷阱。

在开始阐述观点之前,我联想到两件事。首先是我在建筑学院大三时期的一个课程,课 程的目的是使用色彩设计的方式,将北京西河沿街上的一个四合院进行改造,设计需要有概 念性,反映我们对建筑与城市的思考。我的方案可以概述为粉院,即四合院外立面保留原有 的灰色砖块,而到了四合院内部,我将东南西北四个厢房的立面设计成粉色,同时内院改造 成一个开敞式的粉红色客厅。设计的目的在于表达如今室内空间的个性化,室内空间与城市 空间的撕裂,私人空间、心理空间与公共空间、社会空间的隔阂。对于这种粗暴简单的设计 方法,授课老师表示赞同,因为老师认为相比于其他同学的方案,这种强烈的冲突更具有冲 击力和生命力,个别同学的方案例如在四合院中赋予国画山水的颜色、或是在四合院里尝试“小清新”的颜色搭配等等,在老师看来方案的表现力与创作意识都太过于温和,引用老师 的原话:“按这种方法,这类设计一定不会难看,但是一定会被遗忘。”这位老师的课程对 我们的设计思维起到的极大的开拓作用,在设计课程的一次评讲上他对我说的一句话至今依 然能刺痛我的神经,原话是“你的概念不错,但是为什么做着做着加这么多无关痛痒的东西, 猛的一看是个汉子,再仔细看就娘娘腔了。”在本次观展的过程中这些片段都不时地从脑海中涌出来。

第二件事是我们最近刚上完的现代设计思潮课程,在课上老师对美院学生现状的一段描 述令我深思,他说:“现在的小孩很精致,从小到大被家里规划得非常好,做一切事情都很 聪明,美院的小孩也一样,他们非常能适应体制,创作的艺术作品也是,总能满足优秀作品的要求。这非常令人失望,他们的画如果过分地说,就像充满了卖相,相比早些年代的艺术 家或是美术学生,少了一份野性,一切作品都很乖巧,很温和。”这段话初听起来有些粗糙, 但是在此次看展的过程中,却一次又一次地回响在我脑海里。

上述两件我所联想的事情,对于这次央美毕业生展览的评价是一个很好的引子。我认为 艺术的创作离不开两个方面,一、创作媒介,它依赖于生产技术,二、创作意识,它依赖于 价值体系。壁画创作的创新发展也离不开这两点,在本次壁画系的毕业作品里我看到了许多 突破的方面,例如作品《打不开的书》,其将传统的壁画创作呈现得更像是一组雕塑或是装 置;再例如《科学能不能幻想你的生活》,将现成品产品融入艺术创作,模糊了传统壁画创 作与视觉文化艺术之间的界限;还有《白日梦》,直接在画布中置入大体量的雕塑,以及《原》, 将现代空间创作与壁画创作相结合,这些都是对于传统创作的一些新探索。

虽然上述作品使用了新的创作媒介或是革新了原有的创作意识,可是给我的感受依然非 常柔弱,可以说没有对观众产生到显著的刺激,对于一个阅历很浅的学生都这样,更何况是 对社会上“身经百战”的芸芸大众了。我想将“柔弱”这个词语换成“纤细”,若“柔软” 代表了一方面的不足,那么“纤细”指的就是多方面的了。它包括表现上的纤细无力,气场 不足;手法上的精致纤细,不够大气;意识上的纤细单薄,没有厚度。

一、表现

《时间消亡》2017 年 表现上的“纤细”,就如同我色彩设计的老师所说的:猛的一看是个汉子,再仔细看就娘娘腔了(针对作品,探讨态度,不针对人)。话糙理不糙,许多作品体现出了这样的感受。 如作品《时间消亡》,作品想传递的是一个思考:假如说将人的意识保留,身体用机器来替 换,从而达到时间的永恒,人会愿意吗?这实际上是讨论当下比较火热的人工智能与无机体 替代有机体的问题。例如最近上映的电影《攻壳机动队》,或是非常早之前的电影《霹雳五 号》(1986 年,美国),都讨论过相关话题。由此可见该作品在主题上不存在创新,另外 创作手法上采用工笔重彩,属于非常传统的技术,中规中矩没有独到之处,所以手法上也没 有感染力。那么唯一的突破口就在于表现力了,令人惋惜的是原本饱含潜力的创作题材,最 终却呈现得如同模特摆拍一样,周围拥簇着仿古而绘的兽骨怪石,五光十色的石英水晶,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这些物质象征纷乱繁杂,犹如一个饥寒交迫的人竭尽自己的所能暴力堆 砌出一个琳琅满目的饕餮盛宴,然而真正要表现的有机体与无机体,意识与机械的冲突结合 这个核心,却是如此之“纤细”,虽然拥有智慧的机械人站立在画面中央,占有者大量的画 面面积,但是从给人的表现上来看,需要凸出表现的核心就像蜷缩在角落里一样,黯然失色。 表现的冲击力或是生命力,不能单单从画面的丰富程度来判断,画面细心描绘再多东西,只 要是起不到凸出主题作用的,多多少少会分散观众的注意力,使得画面宝贵的表现力一片一 片地被削减,从而给人一个温和舒适的感受。这种感受是致命的,它不温不火,不上不下, 不好不坏,没有态度。作为艺术品而言,如此的“中庸(形容表现策略)”只能被总结为庸 俗,亦或恶俗。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前一阵子读过的一本书:《恶俗——或现代文明的种种 愚蠢》(保罗·福塞尔著),开篇写道“糟糕与恶俗之间有什么区别呢?糟糕就像人行道上 的一坨狗屎,一次留级,或一例猩红热病,总之,是某种没有人会说好的东西。恶俗不一样。 恶俗是虚假、粗鄙、毫无智慧、没有才气。空洞且令人厌恶的东西,但不少美国人竟会被说 服,相信它们是纯正、高雅、明智或迷人的例子。”这段话很好地折射了某种艺术创作者们 的企图,就是不加选择地堆砌一些物品,这些物品通常是为大众所熟知的,具有概念化的、 象征化的“美”的符号,从而竭尽全力地去说服观众,自己的作品是高雅的、名贵的、有价 值的。这种物质象征往往脱离表现主题,作为装饰般存在,贴金带银般地炫耀自己。至于同样的话题,在其它艺术家的作品中则显得更加纯粹有力!例如下面这个奥地利艺术家 Niki Passath 所做的作品。他使用编程模拟人的思维,再在机器上传输程序,让机器人自由创作。 机器人依照编程意识,自我发挥创造出来看似无计划性的一系列画面,艺术家通过这一些列 行为和画面来探讨意识和机械的关系。在此引用这个例子,意在说明赋予艺术真正表现力的 不是花哨的装饰,而是真实与本质,像该艺术家一样,淋漓尽致的真实表现是我们欠缺的, 这股野性也是难能可贵的,就像千万年前洞穴中的壁画一样,依靠真实去打动人。

 二、手法

艺术创作中的手法多种多样,其主要依靠的是媒介的变化,而各种各样新媒介的运用又离不开生产关系的革新。随着时代的变迁,如今社会的生产技术已和原始时期或是文艺复兴 时期的生产技术大不相同了,所以壁画的媒介运用也不同于原始的洞穴壁画或是文艺复兴时 期的湿壁画等等,如今我们正处在工业 4.0 的变革洪流中,技术革新首当其冲,在当下壁画 艺术创作中,也有同学希望借助技术媒介来传达思想的,例如作品《无定义》,其作品简介 是“画面状态在灯光的介入后不再处于单一状态,这也使我开始利用灯光强弱与绘画材质结 构,来改变画面单一状态的现象。画面状态与效果开始变为可控与丰富。”作品意在以灯光 改变传统绘画,这样的表现手法虽有新意,却也已常见,例如 2015 年本科生毕业展上就有 作品《是什么让你把我带到了某一天》,以及 2016 年研究生毕业展上的《put light in》 等等,都是尝试了灯光媒介在传统绘画中的应用。

相比前两年带有灯光的绘画作品,我认为今年这个《无定义》在手法上就显得纤细绵软 了许多,纤细是指冲击力不足,对于光与画的处理过于精致,这个精致和美没有关系,精致 指的是过于小气格局太小,对于创作的整体把控丢失了,使得作品远观犹如无秩序、无逻辑 的堆砌品,近看即不具备最基础的审美要求,也没拥有实验性的探索深度,这样的一个作品 必然也是失败的。绵软是指该手法的传达状态。由于作者将整体画面切割成了若干个小的灯 箱绘画作品,导致画面容易失去凝聚力,在此状态下作者还将各个小灯箱的面积进行了几乎 平均的分配,导致画面再一次的软化、温和;创作者再此基础上还给每个灯箱套上不搭调的 波浪形金属外框,以及在底下垫上了一个有浓郁外国情调的花纹毯子,为他的作品再次分散 了冲击力,最终一个近乎随意的、肤浅的、缺乏美感的作品诞生了,而更可怕且更可悲的是, 作品的气质如同他的题目《无定义》一样,温和而平稳,无聊而平庸。这绝不是大家在美术 馆中希望看到的作品。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归咎于其手法的不纯粹和创作意图的不纯净,相比 之下同样是表现光的艺术,美国艺术家 James Turrell 的手法则更具有原生的野性。他的光 颜色大胆,冲撞强烈,变化丰富而细腻,他的作品虽是抽象的,其感染力与内容的丰富程度 确是一些具象作品所无法企及的,哪怕是把其空间作品二维化成为图片,甚至是一张小图片, 其作品的生命力都像火一样向外迸发四射着。在回到我们的毕业作品《无定义》上,虽然用 了多种多样的颜色,虽然叠加了各式各样的笔触,虽然展示了各不相同的图案,其表现力却 是如此的弱,从缩略图上看,犹如家中漫不经心散落在地毯上的塑料盒子,平凡无奇,毫无 生气。虽说我们现阶段还只处于一个本科生阶段,还没有办法和这些阅历丰富的老艺术家比 较,但是这也不是我们纵容自己作品的理由,毕竟我们也接受了若干年专业美术教育的熏陶,

对于艺术创作的基本控能力是需要具备的,虽然我们达不到老一辈艺术家的作品高度,起码 我们也需要对自己的作品有一个严苛的要求,同时在创作时有着清晰而敏锐的判断力。而上 述基本素质在作品《无定义》之中体现不佳,对于《无定义》,我所分析得到的和我一开始 的直观感受一致,那就是感受到一个消极的态度,观察到一个温和的手法。此类状况值得我 们深思反省!

三、意识

如果说创作表现是艺术创作的血肉,创作手法是艺术创作的骨骼,那么创作意识则是艺

术创作的灵魂了。没有了灵魂,艺术工作者们只会生产出一具尸体。我认为创作意识分为三 个部分,一是感官意识,由于外界事物的强烈刺激,我们的意识被动的进行了革新,从未艺 术创造者利用感官意识开始进行观察型创造,这种创造比较被动,同时比较初级。二是理性 意识与直觉意识的混合型意识,基于对某些客观事物的直觉印象,创作者们会产生直觉意识, 将其作为素材经过其常年积累的理性意识,最终驱动创作者进行想象型创造。三是哲学意识, 或者说是批判型意识,在该意识的主导下,创作者的创作范围不仅仅局限于观察到物体,或 是存在的现象,他们的创作更具实验性,往往会验证一个艺术猜想或者进行一个全新的探讨, 这种探讨是从艺术家长年累月对于文化、身份、历史的沉思中提炼出来的,这需要深厚的积 累与深成的心智,这也被我认为是创作意识的最终归宿。

在本次本科生毕业展览中,关于创作意识我所见到最多的就是第二种。常用的载体就是 一段梦境或是一段记忆,由这个载体产生出创作中的直觉意识,同时用理想意识再加工,得 到了最终的创作成果,例如作品《夜曲》该作品描述的就是一个梦境:“人物在炫乱的空间 飘着,虽然是梦却很真实,画中的男人捧着怀孕的肚子,神情却很淡然,理所应当似的,充 分体现作者用换位思考的角度对现代女性的尊重。”该作品通过一个梦境,一个假象空间, 诉说了自己但对于女权的思考。这样的方式并不罕见,例如 Frida Kahlo 的作品,同样关注 女性权益、身体意识,自由和束缚,生命和自然,也采用虚构空间进行表现,所传达出的创 作意识的强度则是完全不一样的。下面将 Frida Kahlo 的作品与《夜曲》相比,我们能很快 地找的两者的对应点,例如前者的森林对应后者的海洋,前者的鹿身对应后者的海豚,前者Frida Kahlo 作品 《夜曲》 身体中箭的状态对应后者身体受孕的状态,前者木讷的表情对应后者冷漠的表情等等。虽然 表现的主题较为一致,但意识的强弱就是天壤之别了,我认为主要差别在于创作意识中直觉 意识的不同,前者的人鹿结合,鹿身中箭并且是身中数箭,强烈地凸出了直觉意识中受伤之 感,危机之感。而《夜曲》中把受孕对象设计成男性,本是一个有趣的开端,但是男性的身体直觉被弱化了,怀孕的饱满状态也不够突出,如此有意思的出发点,由于创作意识的纤细, 失去了原生的野性,矛盾的交点一下子也变得温和了,缺乏了生命力。再对比鹿与海豚,鹿 是一种非常机敏的动物,同时又十分容易受到伤害,Frida Kahlo 的创作中将人与鹿作为结 合,融合了女性、易受伤害、逃离危机等意图,这是对于直觉意识地理性化,两者地尺度把 握恰当,言简意赅,主体突出,寓意鲜明。然而《夜曲》里的粉色海豚便不是那么好了,首 先它的体积过大,大面积的鲜艳的粉色一瞬间就使得受孕的男子黯然失色了。另外,海豚的 形态温和圆滑,一方面人体的存在已经依赖了大量的曲线,而海豚更具几何感的大弧线更是 削弱的人体的存在感。最后,海豚和人虽联系紧密,然而作者没有很好的将海豚的形象和受 孕相联系,从而使海豚从头到尾显得冗余。除了人和动物,我还想说一下这两幅作品的环境。 一个梦境式的空间离不开环境的烘托,Frida Kahlo 的画面里描绘了一个残败枯萎的森林, 这显然喻示着危机感,在密集的树林之间有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是蓝天和大海,这给了我 们很多很多想象的余地,受伤的鹿是否能够逃离?树林的道路上还有没有危险?碧海蓝天喻 示的是生命的终结吗?等等。这些创作方面都为其创作意识增光添彩,不断强化,同时其质 朴自然,透露出一股原生的野性,使得观者折服。相比之下《夜曲》的环境则缺少了很多内 容,没有很好地营造出他想表达的冲突感,危机感,亦或是凝重的气氛。无奈之下,作者在 海底深处加上了三条沉重的锁链。看到这里不禁使人感到一阵阵的失望,在直觉意识不足的情况下,理性意识给出了最初级的策略:用锁链表现囚禁感,表现危机感。如此一来该创作 的境界又下了一个台阶,同时链条,孕男,泳女,海豚四者尴尬地搭配着,互相撕扯着、争 抢着观展者的目光。在如此粗暴的状态前,观者纷纷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一个非常具有潜力 的创作意识也终究由于种种缘由丧失了原生的野性,变得苍白枯槁。实在是令人惋惜。

不光是第二类创作意识,第一类与第三类也能在展览中见到,例如进行观察型创作的作 品《界限》和《无题》,分别表现对于羊毛和民族纹样的新观察。也有探索型创作的作品, 例如作品《迹》,意在表现中华民族价值体系中的“龙”,与呈现“龙”的可能性。还有作 品《竹林野史——深处与尽头》,意在从传统文化中发觉矛盾,且通过对当下时代的思考 重新解释矛盾。这些作品或多或少地都与前文所提的《夜曲》具有相似的问题,这些问题大 多也是青年艺术从事者的通病(包括本人)。清醒地去发现和认知这些问题是我们在艺术实 践之路上永恒的话题。

四、总结

面对上文中所提到的一系列问题,我们不光需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需要对所处的社会环境保持一个敏锐的判断。正如我的题目所示,我们现如今正处于一个温和的时代。对时 代的深刻认识也有助于我们了解当下艺术的种种问题。

我认为时代和艺术的发展是紧密相连的,我们对于一个艺术作品或一个艺术现象进行分 析批判时,不能不加思考地盲目套用历史的经验。个人认为一个艺术品的好坏不是永恒的, 对于它的评价也需要根据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就如同我在建筑学院上建筑理论课程时,教授 说的一样,任何一个建筑形式或是建筑流派,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对错之分,唯有其存在是不 是符合所处时代的价值体系之说,若是符合时代诉求,其存在则是有意义的,若是不符则是 不合时宜的。这样的观点相对理智而客观,转换到艺术评论的领域中也是很合理的。从前, 艺术评论者们对抽象与写实,理性与非理性,有意识与无意识等等方面进行过大量的讨论, 这些讨论有些脱离了时代背景,从而也使得讨论失去了意义。与时代结合的讨论才是有价值 的,例如从诞生开始至今一直被广泛讨论的印象派,就近代而言,老师上课所讲解的二徐之 争便是针对印象派展开的,其中徐悲鸿的强烈反对,徐志摩的大力支持看似矛盾,实际上却 是在中国历史存亡这个特定时代下,不同阶级对艺术做出的判断,我们无法简单地去支持哪 一方。而到了当下再回过头来看,我们也不能简单地把印象派的性质或作用挪用到中国当代。 印象派的产生是紧密反映欧洲当时时代的,由于 19 世纪照相术的诞生,传统意义上的写实 绘画被严重地挑战了,传统的绘画也必然失去了优势,同时 19 世纪之前新古典主义和写实 主义登峰造极的发展,使得后继的艺术家难以在形体关系上以及素描关系上难以超越,唯一 的突破口只有色彩这个领域,恰巧,同时也是最关键的,18 世纪末期工业革命诞生了,借 助新的技术,人们的色彩世界开始丰富起来,艺术家的表现媒介也得到了空前发展,所以印 象派顺理成章地诞生了,其特点也凸显出合理性:画面非写实、注重色彩关系。从历史的角 度上来讲,印象派的存在对于那个时代一定是符合时宜的,而如今已我们当下的价值体系重 新去审判它,必定会存在争议了。

正因为艺术与时代的联系性,我认为如今的时代造成了眼下的问题,也正如我上文对于本次央美展览所提:柔软、平庸、纤细、乏味。这是当下这个温和时代的产物,对于近当代艺术而言,我们往往认为老一辈艺术家的作品更具有冲击力,更富有生命力,迸发着原生的 野性,这与时代也是息息相关的,例如一组对比,本次毕业展的作品《走进新时代》与艺术 家博伊斯的作品《如何向一只死兔子解释绘画》。前者在某些方面显然是借用或者学习了后 者的精神,但是单从作品感染力和生命力上来看,前者充满了混沌,乏味,迷惘;而后者充 满了一股原生的野性。这不光是艺术家个人的问题,也是其所处时代下的集体意识的问题。 博伊斯所处的时代是激烈动荡的,经济危机,法西斯主义,世界大战,种族屠杀等等,每一 个部分都如同重磅炸弹一样,激烈地在动荡年代下的集体意识中形成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所 以也可以很好的理解,为什么那个时代的艺术作品会显得野性十足了。然而对比今日的中国, 已经离开了民族危机、改革开放、初步全球化等历史话题,现代的中国被集体认为是一个温 和美好的时代,一切事物蒸蒸日上,各个领域有条不紊,孩子从小就在安稳的环境中生根, 发芽,成长。看似温和的时代却是当下中国艺术的危害,年轻一辈的艺术从事者们失去了艺 术最为重要的原生野性,取而代之的是不温不火的态度与意识,从而创造的也是感染力缺失 的艺术作品,正如我在美术馆里所见到的那样。

这看似是历史的洪流造就的问题,然而我们也需要擦亮双眼,清醒头脑。因为历史淘汰 的就是那些没有判断力与思考力的人。我们需要在不断的积累中反思自己所处的时代,自身 根植的文化,自身所属的地位,自身面临的可能性等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被时代所囚禁, 创造出具有原生野性,同时也具有反思性与前瞻性的作品!

文/唐琦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