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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北平专访:西部油画

时间: 2009.10.30

时间:2009年9月
地点:西安美术学院
我是一个实践多于理论表述的人。我多年所坚持的写实绘画的灵性表现和经典意味,不是出于固执,而是喜爱。画布上法度精严的求索使我兴奋:宣纸上的渍化和文人笔意也使我兴奋,中、西之间我发现最多的是相通。我热衷于把满地的玑珠用一条红线贯穿起来,所以我的题材选择和画种的涉猎也显得过宽。至于“读图时代”写实绘画是否已经被“边缘化”,这与我无关。

比起那些炫目的个性样式,我的油画显得过于平实,我的多方位探索和风格演变,也始终没有离开过表现性写实的坐标。

画画多年,未曾大变,至今仍不欲大变,只忙于津津有味地掘深井。至于打出来的是水、是油、是煤或是岩浆,因为乐在其中也无暇顾及了。

画乃心性文章,我不曾放弃任何一次感动的悉心回味和千百次膜拜。不管它是电影、戏剧、诗歌或者是油画、雕塑、中国画。既然能打动我的心,我就要敲骨吸髓,嚼蕊吐香,从中挖掘彼所能之精髓所在,这其中是听不得别人怎么说的。记得王肇民先生有一句话:“当你站在一幅前辈大师的作品面前的时候,首先要有勇气把它从天上拉回到地上,放在与你平等的位置上,然后再判断它的高下……”,实践证明,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大师。

我的探索表达了我的感受和理解,感受西部、感受北方和中国,力排隔靴搔痒和扭捏作态,经得起咀嚼的深厚品格是我的一贯追求。我的作品从六届美展至今入选全国美展20余次,其中包括水粉及中国人物画展,获全国奖七次,有几幅作品选入“20世纪中国油画”的百年画展,百年画册及“大河上下、1975-2005中国优秀油画作品回顾展”等重要展事,作为西北画家的代表性地位也获得了普遍的认同。

除去研究生三年的南国生活,我的大部分创作时间是在西安。这里的传统肩蕴厚重,是十三朝古都,既是滋养也是包袱。这里的慢节奏造就了普遍的正统观,崇尚含蓄,较少对文化潮流的关注,也赶不了时髦,所以写实绘画在这里是一片好的土壤。

——画家自述

油画界不乏有一批有艺术修养的画家,他们坚持遵从艺术规律从事艺术创作,以自己的创作张扬正气,坚持正确的方向,郭北平是其中杰出的一位。

大家公认郭北平是一位才情型画家,但他谨慎地甚至吝啬地使用自己的才能与技巧,他力求在语言的丰富中求单纯,在酣畅中求浑厚,在美中藏着一种力,显示出对象本质的真实性。正因为如此,他的画耐看,经得起推敲。他在创作中灵活地运用顽强执着与随机应变的本领,从而赋予他的作品以一种神采与灵韵。
郭北平含蓄、厚实而兼有表现性的个性风格遂逐渐形成,事实上他一直在探讨中西艺术的创造原理,他似乎更多地看到了中西绘画原理的相通之处,看到了写实油画现代发展的空间在于强化中国绘画本来具有的、以及西方现代艺术追求的表现性、写意性、象征性和抽象性。

——邵大箴《意与境浑融的美学追求》

记者:您认为要成为艺术家应具备什么样的特质?
郭北平:我认为在绘画上要想有所成就,最少应具备三点要素,缺一不可。第一,天赋。在艺术方面要有天分和悟性,这个是必不可少的;第二,自身的学养。文化素养上的积淀是艺术创作的基础,没有这点也也不行;第三,后天的努力。我的导师杨泰阳曾说过一句话:“好好做做功夫”,这点很要紧。

记者:您从自己艺术道路上的重大转折中汲取了哪些经验?
郭北平:我是属于老三届,最不好的一代。有点像俞晓夫,陈丹青,罗中立,是属于搭上末班车的最后一批,还算有幸,我的同学现在绝大多数已经销声匿迹了。文革这个重要的转折给了我很多经验,一开始我也跟着疯狂了几天,但很快就厌倦了,因为太多人在说假话,没什么意思。别人在文革里把学习机会给丢了,我不但没丢,而且找到了一个一反常态的学习方法,越是难度大的画我就越要强行把它画下来,虽然会出现很多难题,但这才是你升华的最好契机。

记者:谈谈您画的《高原千秋》。
郭北平:《高原千秋》是我83年创作的,画这张画我特意四次去陕北,两次对着真人写生,做了大量的创作准备工作,但是后来看我的创作和这些人物写生不能完全画等号,但是它在储备一种信心,一种语言感受,一种图形感受,这种信息在这幅画里面反映的特别强烈,很浓郁。

记者:郭老师,您的作品中,还有那几幅是您最满意的?
郭北平:谈不上最满意的作品,我所珍爱的作品倒有那么几幅,象《两个花剑手》、《角落里的老人》《冻土地》等,均系酝酿时间长,第一稿废,通过一段时间拿起来一气呵成的作品。

《角落里的老人》与《冻土地》是我比较喜欢的两幅作品。每作一幅画,总是想得很多很久,也会有很多语言上的设想,这两幅画均作过多次的变体尝试,有羊,有马和更为复杂的环境,雕凿使我非常懊丧,(原作已被学生拿走)。两年后,《角落》在心清气爽时一气呵成,基本上达到了我的《冻土地》则是在我参加第八届全国美展全省评选后,即将送画前夕完成的。有一种无压力无所求依然故我的放松状态。我的学生说,看我画那幅画时的全过程,“真是一种享受”。可见“澄怀”多么重要。

记者:请谈谈您眼中东部与西部油画的差异?
郭北平:在绘画风格上,和人的特点一样,西部油画粗犷一些,过去人评价陕西人的画,讲国画的,三实:朴实、老实、扎实,和为人的性格一样。上海人就比较崇洋一些,很有技巧、很机制;在画的内容上画江南做的比较才思敏捷;西部的画一般比较浑厚、朴素。

前几年我在《走向新世纪中国青年油画展》当评委的时,靳尚谊说了一句,“这是个问题,现在各省都是一样的”。过去看画地方差异很大,现在很难区别,什么原因?难道都在赶时髦吗?就是这样,现在都在搞流行,都有流行的印记在上面,是现在的一个病,内在的东西越来越少。绘画是寂寞之道,人和世俗得拉开一定的距离,得有静下来做一些探索。西北的画风目前还没有形成河流,觉得后劲无力,我早就以为年轻人应该超过我门这一带才是正常的。但国家的流行风、某种潮流或者信息量太大已经成为一种灾难,大家不能静下来做事。画这东西,还是要有内涵的,跟风的东西非常虚伪,不稳定也不长久。

记者:谈谈您在多年的教学过程中的一些心得体会?
郭北平:我自嘲自己是一个“妥协大师”。比如我们上届的高研班的学生,为了要养家糊口,总是不能静心去研究,他们的心态很复杂,我想想,都是成人了,我也就妥协了。那么我说这个意思是什么呢?并不代表我的学术主张上可以随意妥协,决不妥协!你认为那个路你可以走下去,那是你的事,但是返回头你要真跟我学,那么我就你必须要你学真东西,学根本的规律性,不是假大空的,而是货真价实有内涵的东西。现在中国文化界这么繁荣,热闹但也混乱。我记得有个人说一句话:‘那些真获得奥斯卡奖的人未必怎么样,但是年年都有奥斯卡奖提名的人往往是最有实力的。’我希望他们能做最有实力的那一派,就是它想忽视你但忽视不掉,这多有意思。要想把事情做成功,就必须下功夫钻进去,只停留在在很浅的层面上是没希望的。

我教学的主张第一是创作优先,其次是大用功量;第三叫兼学别样。我历来认为知识是交叉的,艺术是相通的。但在“兼学”的过程中,对资讯吸收和筛选,是对你综合运用的能力一种考验。就像洒在满地的珠宝,能力就体现在您能否拿一根红线把他们穿起来,变成你自己的东西。但前提是你所具备的知识面必须很宽,知识面广博了以后,才能融会贯通。也许你苦恼的难题在另外的领域里有非常高明的办法能够帮你解决。

记者:对您今后艺术之路有什么展望?
郭北平:我心里很清楚我的价值在于我的画布上。很多人在这年纪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这种现象是屡见不鲜,油画的高峰期往往更年轻一些。所幸的是我的感觉还很敏锐,这点我非常庆幸。希望身体不要出大问题,我还有很多夙愿,有时感觉自己可能会创造更高的高峰,一个画家完全依从自己的心灵画画是很难做到的,各种外在的东西影响着我们。其实我画画,完全是为了取悦自己。就像托尔斯泰说的:“我们的文学家艺术家,创作过程应该是一个取悦自己的过程。如果观众一旦感觉到你为他们而言、而写作,观众会本能的产生一种反感”。所以艺术是一门学好真诚的功课,真正做到真诚是要付出努力,做出牺牲的。所以我想在以后会画更多画一些真正取悦自己,真正想画作品我相信应该有很好的作品问世这是我的一个使命。

郭北平——(1949-)西安人。1983年毕业于广西艺术学院油画系研究生班,现任西安美院副院长、教授,陕西省油画学会副会长,中国油画学会理事。

获奖及作品情况:

1984年《高原千秋》入选“第六届全国美展”。1987年《战地乡音》入选“建军60周年全军美展”。1989年《瑶山居》入选“第七届全国美展”。1991年《归》入选“首届中国油画年展”。1992年《正午》入选“纪念5.23全国美展”,《晚境》入选“中国油画艺术展”获优秀奖。1993年《旱冰》入选“第二届中国油画年展”,论文《杯中闲话》发表于《西北美术》刊物。1994年《冻土地》入选“第八届全国美展”获优秀作品奖,《仁者》入选“第二届中国油画展”,论文《作画人独白》发表于《西北美术》刊物。1996年《大提琴手》入选“首届中国油画展”,《角落里的老人》入选“中国油画肖像艺术百年展”,《安西随想》入选“全国高等美术师范教师作品大赛”获铜奖,专着《郭北平油画作品选》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论文《我说文湛》发表于《光明日报》刊物。1997年《祭海的日子》(合作)入选“97年全国中国画人物画展”,《男人体》入选“中国当代学院素描艺术展”,《1938•香港保卫中国同盟》入选“中国艺术大展”,《女射击手》入选“第四届全国体育美展”获铜奖,着有《现代素描》、《名家精品•郭北平油画人物》、1999年《林则徐视察澳门》“迎澳门回归中国艺术大展”获金奖,《长安石鲁》入选“第九届全国美展”获铜奖。 着有《西安美术学院中青年教师素描集》(安徽美术出版社)。2000年《冻土地》入选“二十世纪中国油画展”。2003年作品入选“第三届中国油画展”,“巴黎中国艺术展”,“汉城中国艺术展”,“国际当代素描艺术展”。作品曾在美国、日本、新加坡、法国、瑞典等地举办个展和联展。作品曾发表在《二十世纪中国油画》、《中国现代美术全集》、《1979-1999中国当代油画》、《中国油画肖像艺术百年》、《中国当代写实油画》等各大重要杂志和报刊。

记者:乌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