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4日至30日，荷兰的艺术家汉克•维希（Henk Visch）应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隋建国教授之邀，来CAFA雕塑系开展为期四周的学术交流工作坊。汉克•维希是德国明斯特艺术学院的教授，他还带着该院校的15名学生来到中央美术学院交流学习。
2014年5月30日下午五点，在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荷兰艺术家汉克•维希（Henk Visch）和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隋建国教授、于凡副教授以及青年评论家刘礼宾围绕具象雕塑（figurative sculpture）的议题展开了讨论。
隋建国：我认为每件雕塑都是实体（concrete）的。
汉克•维希:实体（concrete）意味着可触摸，是真实的东西，就像物质，是你可以物理感受到的。物质有特定的形式，有时候你可以读懂，有时候你可以联想到自己知道的东西，或者是某些你不知道的东西。但只要是物质便是具体的，这是你能够感受到的真实存在。
于凡：实体（concrete）和具象（figurative）有什么差别？
汉克•维希:有时候它们是不同的，但有时候它们又是一样的。对于一件具象雕塑，你能识别出某样你知道的东西，因为存在许许多多看待事物的方式，于是对同一对象有多种解读。例如，你知道红色是很有力量的颜色，所以色彩的能量是具体的，是真实的，你也可以把红色想象成中国的国旗，或者茶壶里面的茶水，色彩可以把你带入其他东西，它会使你想到其他事情，于是你会对一件物体有许多解读。对于具象雕塑，你可以塑造它的形体，而这形体可能不是来源于现实，具象雕塑可能不是写实的，于是它集合了所有的信息。对我来说具象雕塑是非常抽象的，多数情况下具象雕塑来源于现实，但是以我自己为例，我的具象雕塑不是来自于眼睛，不是看见的现实存在，而是来自我的记忆，如果对自己的身体有记忆，你便可以从内感受身体，于是它是关于感觉而不是现实，比起具象它更关心自然。
刘礼宾：所以说具象雕塑可以来自于记忆而非视觉化的东西？
汉克•维希：是的，在我的作品中，我不会思考它的对象。对我来说，对象是一个地方，如果有搁放的地方它就有意义，改变位置，含义也会相应改变，如果茶壶放在桌子上，它是个茶壶，如果把茶壶放在头上，这就很奇怪了，所以位置改变东西的含义，位置在雕塑里面也是首要问题。所有雕塑包括具象雕塑不只是具象，还包括许多其他信息，例如你是黑色的，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衣服，在做一个以你为对象的坐着的雕塑时，这不是一个坐着的男人，而是黑色，黑色就成为记忆中的信息。这是一件非常廉价的衣服（他指着自己的上衣),但我写下ck,于是变得很昂贵。位置太重要了，如果改变位置，你就改变了很多的信息。对我来说,地点(位置)是作品的一部分,所以我的作品必须考虑其展览的位置。我认为雕塑是告诉关于空间的情况，而雕塑的空间是世界,而绘画的空间是画框以内。它的空间是社会空间,是我们生活的地方。雕塑是关于社会空间发展，而不是关于对象。所以我不怎样谈论具象雕塑，因为它没有说明空间、表面、材料、颜色、细节的情况,只是描摹了形体。
隋建国：卡尔•安德烈把雕塑作为空间。你对他的极少主义思想有什么看法？
汉克•维希:极少主义出现在上世纪60年代的纽约。我认为重要的是空间而不是极少主义。他从现实的世界中取材，再把作品放在社会中,放在户外,放在公共场所，他们感兴趣的是社会生活的雕塑。我认为这是发生在纽约的一场打破艺术藩篱的社会运动。他们希望把作品放在公共场所、街上,非常随意,所以他们对位置和行为感兴趣。
隋建国:他们希望采取客观的态度。
汉克•维希:是的,他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使用位置，你可以一二三四这样排列，你可以在这些空间之间穿行，可以思考空间。在此之前，所有东西都在宠物店，也就是艺术商店，艺术家做了一个对象,与社会生活分离,这是一个封闭的对象,而人们把它们放到漂亮的宠物店,于是艺术品不在社会关系中，因为宠物店把它从社会生活中脱离,这就像篱笆,他们被排除在世界之外。而且在上世纪60年代,爆发了越南战争,许多艺术家感到愤怒,他们说,“生活不是为了杀戮和轰炸。”他们更加意识到现实生活,这就是社会生活,但现实生活并不是梦想生活。在梦想生活中,你可以做喜欢的事,感觉很好。这是一种孤立的,脱离世界的状态,但是他们希望进入世界来展示他们的工作,他们想探索社会空间、街道、现实的东西。我知道我的学生还有中央美院的学生,他们做了作品然后放在艺术商店，我说，对象不是目标，你可以说漂亮的形体，或颜色，表面，它有许多层的信息，如果你把它放在一个商店,它就像一个珠宝,发出美丽的光辉,像一个奢侈品,但它可能从河里来,不是奢侈品,它是一块石头,超自然的石头,美丽的超自然之石,如果你把它放在商店，你就会忘记其本质,所以卡尔•安德烈希望一切存在于最真实的生活中。如果你回归现实和感觉,你会发现自己位于某个地方，这就被称为位置。
刘礼宾：对于刚才提到的实体（concrete）,具象（figurative）,还有现实主义（realism），我想问一下隋先生，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您创作了中山装这么具象的东西，是他们要求的吗？
隋建国：他们没有提，是我突然觉得中山装很重要。
刘礼宾：您在中央美院多年，您怎样看待美院的写实传统？
隋建国：实体（Concrete）是所有雕塑的特质，都是可接触的，可摸到的，有实体的。我认为所有雕塑都是写实的，我觉得从观念艺术以后，你看抽象雕塑也不能像原来看抽象艺术那样看它，一旦进入抽象艺术的范畴，每一个抽象雕塑就是它自己，连象征意义都没有了，原来的三角形是指尖锐，圆形是指饱满，红色是激情……从那以后所有的象征性从抽象艺术里面消失了，因为所有抽象艺术的象征性都不如观念艺术的象征性，观念就是要内容。抽象雕塑表现的就是自己，这时候写实雕塑依赖于后面存在的那个人，但是观念艺术后这显得荒谬，比如做李大钊，是否比做希特勒更正确，所以这样的抽象因素消失了，剩下雕塑本身。烟灰缸就是烟灰缸，茶杯就是茶杯。
刘礼宾：您现在的作品“时间的形状”实际包含着你对雕塑的变化。
隋建国：如果说观念艺术就没法说雕塑，如要说雕塑便要回到原先雕塑的地方。如果具象抽象都是他自己的话，那就无所谓刚才汉克说的objective,objective其实把两者放在一起，他不愿说自己的东西是objective，但是具象的东西可以当作objective来看。
刘礼宾：戴汉志是荷兰人，最近在尤伦斯有举行戴汉志回顾展，汉克•维希先生，您对他有什么样的了解？
汉克•维希: 戴汉志的纪念展我看了三次。戴汉志来自我的家乡,我们是朋友,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到过中国，以及他在那里办过许多展览。我在展览展出的照片上看到我朋友。那时候我正忙于参加许多展览很少见我的朋友。现在西方媒体每天都在鼓吹艾未未是英雄,勇敢的人,而中国是愚蠢的。所以当我要来中国时,我的朋友们感到惊讶。事实上，我很讨厌这样的敌对。
文/陈佩华
图/全晶
编/张文志 朱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