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期特别摘录了各类论文、著作、研讨会中有关通识教育的不同观点和看法,以丰富、拓宽我们对于“美术与通识教育”这一选题的思考。限于篇幅,以下文字中的部分语句在不改变作者原意的情况下做了调整。
恰如梁启超先生所谈:“审美本能,是我们人人都有的。但感觉器官不常用或不会用,久而久之,麻木了。一个人麻木,那人便成了没趣的人。一民族麻木,那民族便成了没趣的民族。美术的功用,在把这种麻木状态恢复过来,令没趣变为有趣。”“生活于趣味”是将我们每日所面对的生活升华到人生理想的高度。如果在我国大学美术通识教育中,强调艺术融入生活的趣味,学生收获的将不仅仅是知识。(——臧小戈、陈聪《梁启超的“生活于趣味”与大学美术通识教育》,《美术教育研究》2013年第13期)
在《大学一解》一文中梅贻琦写道:“通识,一般生活之准备也,专识,特种事业之准备也。通识之用,不止润身而已,亦所以自通于人也。信如此论,则通识为本,而专识为末。社会所需要者,通才为大,而专家次之。偏重专科之弊,既在所必革,而并重之说又窒碍难行,则通重于专之原则尚矣。”
他认为,只有“通才”才能真正达到“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也才能“于社会有须贡献”,并提出“明明德或修己中之所谓明德,所谓己,所指一人整个之人格,而不是人格之片段”。(——谷建春、张传燧《梅贻琦的大学通识教育观及其现实价值》,《江汉论坛》2003年第6期)
那些被科学家们视为反映了世界统一性的原理,怎么一进入学校的课程就成为互不相通的专业知识了呢?很多值得深思的教育问题联结着对“通识”的理解。
在知识大爆炸的时代,任何人都没有能力掌握到全面的知识。因此,在个体有限的受教育过程中,智力资源的可持续发展就成为基础建构中头等重要的事情。最有价值的知识是具有转换和生成功能的知识,这种知识能使专业知识与整体世界融会贯通,它是开放的体系,能通过与外部世界的交流汲取能量和信息,从而保持不断生长的活力。通识教育的目的,正是要在已经被分割的知识领域间重新架设意义联结的桥梁,而非不切实际地定位于获得全面的知识。(——倪胜利《通识教育:真谛、问题与方法》,《教育研究》2011年第9期)
2012年6月2日,在上海大学举办的“通识教育背景下的高校德育创新”国际学术研讨会。
知识经济成功之本的终身教育趋势要求加强通识教育。随着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人类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也在转变……在知识经济时代,竞争优势源自知识、创新和持续学习,掌握最新的知识将成为人们的追求和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边学边干”已经成为知识经济中学习与就业发展的总体趋势,大学如果把学生在校学习的四年时间全部用于学习很快面临过时的、特定专业领域的知识和技术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为了使学生毕业后能更好地适应社会生产和生活的需要,大学教育就必须保证学生在大学期间受到良好的通识教育,从而使大学生具备进一步学习的广泛的基本的知识和能力以及忠诚、合作、开放、敬业的品质。而这些并非专业教育所能完全给予学生的,因此通专结合在未来社会仍是高等教育所必须的。(——李曼丽《再论面向21世纪高等本科教育观——通识教育与专业教育相结合》,《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0年第1期)
克林顿政府通过《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及《艺术教育国家标准》,在世界上首次以法律的形式规定音乐、舞蹈、戏剧与视觉艺术为美国中小学教学计划中的核心课程。“艺术是人类有史以来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艺术始终描述、界定并深化着人类的经验……一个没有艺术的社会和民族是不可想象的,正如没有空气便没有呼吸,没有艺术的社会和民族是无法生存的。”正是由于中小学成功的艺术教育,多数美国大学生入学时在艺术方面已经有一定基础。几乎所有美国高校都延续了美国中小学教育课程设置的理念,使美国学生艺术素质培养最终在美国高等教育阶段开花结果,使艺术成为美国人民生活中的一部分,也使得美国成为通识教育最成功的国家。(——黄岑《美国高校通识教育中的艺术素质培养》,《东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3卷第2期)
莫霍利·纳吉曾对同事们说过:“工业设计师教育的问题,相对于通识教育,是第二位的,即设计师的培养只是设计教育的部分而已。”(——姚民义编著《德国现代设计教育概述—从20世纪至21世纪初》,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3年版)
我们原有的设计观念与专才教育脱不了关系:设计教育使学生成为一个专业技术人员的角色。我们正在探索如何能让每个人都能受到设计教育及其可能产生的影响,就像每个人都能受到科学与人文的教育一样。
专才教育和通识教育的主要区别在于专才教育追求的是工具性目的或外在价值,而通识教育必须以追求内在价值为目的。建筑设计的教育可以说明这一点,它以培养能胜任房子建造任务的建筑设计师为目的,但通识教育并不以此为目的。AnitaCross已经指出:“因为通识教育从原则上来讲是非技能、非职业教育,所以如果将设计定位成一个除了帮助学生成为社会角色(socialroles)做准备外,还有助于学生的自我实现(self_realisation)的研究领域,那么设计就能达到与通识教育中其他学科同等的地位。”(——[英]NIGELCROSS著,任文永、陈实译《设计师式认知》,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
在我国大学现行体制中,选修课只是本科生专业课程以外的附加课,因此,虽然在课程模式上占有必修学分的地位,但在实际的教学体系中多被看成额外的、次要的、锦上添花的课(理工科院系尤其如此),这些课程大多没有严格的要求和训练。这些课程多为课堂教学,小组讨论极少,平时作业几乎没有,课余阅读没有要求,对学生的考核多以一篇论文或考试问准而已。这样的要求和训练对于学生的学习时间和课程质量的把关都没有保障,往往成为学生混学分的课,或是被学生当做增加点课外兴趣的课。虽然近年来,中国大学也尝试开设Seminar研讨班课程,引进研讨式教学,但一方面由于学校条件限制,这样的课程不能成为主流课程,只有少数学生能体验这样的教学;另一方面由于中国大学的研讨课程也存在质量把关的问题,对课程依然不能做到严格的要求和训练。(——熊明艳、李蓓、吴敏《中美研究型大学通识教育比较研究与建议》,《教育与现代化》2007年第12期)
全国高校里推行“大学本科通识教育”,但是,各高校实践起来大多流于应付、流于形式:学校的校长、教师,极少有人真正具有人文眼光,对关系到国家和民族未来的学生的人格成型怀有高度的责任感,从实处做起,传真知求实效,而多半只是替自己的位置负责,或是计较于庸俗学术体制下的个人发展。许多学校满足于跟从素质教育的形势,做通识教育的样子,将素质教育和通识教育安排在教学计划里,落实在课时的数量上,而从不研究教育的内容,不关心教学的效果。结果通识教育占了一大块教学地盘,却不知收获在哪里,专业教育的时间反而被挤得所剩无几,学生两头都受损失。这些年来,高等教育质量下滑,不光是高校大肆扩招后生源质量下降的缘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高校自己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我们到底应该教给学生什么,应当如何教。我们并不在意产品的质量,我们更关心学校自身的所谓发展。所有的高校都被“发展”追赶得屁滚尿流。大家都有压力,都有被挤兑出局的危机感,为了“发展”,不得不互相攀比……一片浮躁虚夸之气,没有多少人静下心来看一看我们在知识传授、人才培养上到底做了什么。在这样的教育形势下,通识教育焉能不走样。
一个人进入大学校门,不管将来从事什么专业和职业,在神圣的高等学府里,首先要接受的就是人类文明精华的洗礼。传承经典,保护人类知识的独立性,大学才成其为大学。大学的这一特性,首先在通识教育里体现出来……在大学通识教育上形成共识,一起推动中国高校课程体制的全面改革,如此,获救的不只是几近流产的通识教育,也是病入膏肓的整个高等教育。(——《通识教育何处去》,转自毕光明、姜岚著《批评的支点:当代文学与文学教育》,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
原载于《美术观察》2015年第6期
整理/李曼